皮蛋粥不要肉

虽然忘记好受很多可是记着要很好啊就怕记着记着忘记了

坐上电瓶车的我摇摇晃晃的,伸手抓住腿下的边缘。
肖鸣谦扭过头来,说,“魏沉沉,抓我衣服,别待会儿滚下去了。”
我便伸手把他的浅蓝色衬衣抓在手里,皱做一团。
我意识不甚清晰,只感觉车越开越快,我从来不知道电瓶车还能开出这样的速度。戴着头盔的我被限制了左右的视线,仿佛连着听觉也丢掉了一小半,顺带连累了对声音的感知。
我大声叫喊,“老肖你慢点,这是超速你知道吗?超速!”
肖鸣谦并不减速,“你别说了,我们都已经酒驾了!你知道吗?酒驾!”
一辆小电瓶往小时候我们常去的后山开去,我几年未归,水泥路竟修得十分平整好走,路灯也还算亮,大约是为了再过几个时候早练的人打开的。
风声猎猎,我只觉得自己要和肖鸣谦两个人开啊开啊不知道开往何处。
我大声喊叫,吓得肖鸣谦一哆嗦,抖动了一下肩膀说“抓紧了,别瞎嚎了。”
“那我还能和以前一样抓你腰么?”我越发觉得自己过分。
没有回答。
我自知又失言了。
“到了到了,下来。”后山不高,才十几分钟就跑到顶了。
这次我们没有带酒。我看着山下一片漆黑,问,“有烟吗?”
肖鸣谦疑惑地扭过头来问我,“你还学会这个了?”
我嘿嘿一笑,“开玩笑的,我不是烘托气氛么。我一五好青年,哪能学这口。”
肖鸣谦这才把刚才严肃的表情收起来。
我确实是个话很多的人,但此刻我们坐在路边,一言不发也很好。
肖鸣谦却打破了长久的沉默。
“沉沉,你这两年还好么?”
什么好不好的,不过是没有了父母,没有了肖鸣谦,离开公司起的时时刻刻都有点空。刚开始还恨着,可是渐渐连恨都没有了力气。我也想下班以后可以打电话回家抱怨,想攒个小长假回家探亲。可是我什么都不能。可怕的是,我还是想肖鸣谦,想他老是管我,想他提醒我少吃点垃圾食品,想和他什么都不说坐在一起看漫画书。
可越是如此,内疚感就要将我淹没。可是我也渐渐反应过来,我不仅在折磨自己,也把肖鸣谦折磨坏了。
刚开始我睡不着,可是不知道哪天开始,我对睡眠越来越依赖,几乎加完班回来洗漱完倒头就睡。睡到半夜醒来也不勉强自己,坐在窗口看夜景,看到天空泛白,睡意袭来,再睡一觉去上班。
我尝试重新在四人群里和居居老C打屁,也会在他俩在的时候和肖鸣谦说上几句。这次回来,我也能大大方方地在群里要求他们来接我。
“你要听哪种版本?”我咧开嘴冲他笑。
“说说真实的情况吧。”肖鸣谦把声音压得很低,好像是熬夜过头得那种沙哑。
“就……”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,把头埋到膝盖里。“就,其实也还好,比你想象的好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肖鸣谦说。
我摇摇头,“没有对不起。当时我慌了神,是我对不起。”
肖鸣谦说,“沉沉你回来吧,你在外面我不放心。”
我忽然有点鼻酸,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人说对我不放心了。我好像风筝断了线,在天上飞的久了,几乎都以为自己本就是一只鸢。
“想哭就哭吧。”肖鸣谦把手搭过来。
我的眼泪啪嗒掉下来了。我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,有时候半夜坐着发呆,我都怀疑自己的泪腺已经坏掉了。
我把头侧过去靠住他的手臂,感觉眼泪掉出来就印在他的手臂上,手臂上的热量服帖地熨在我的脸上。开始我一滴一滴地掉泪,后来几乎抽泣起来。
我什么也不说,肖鸣谦也什么都不说。
最后,我还是努力地止住眼泪,抬起头来说,“没事了。”
“沉沉,你回来吧,你回来我能放心点。”肖鸣谦的手还搭在我肩上,说话的时候抓了抓我的肩膀。他现在说话的神情,老让我觉得像个哥哥,而我又像个离家出走的妹妹。
脸上还湿漉漉的一片,我就扯开嘴笑,“哎,我就是太久没哭了,酒这东西真不能乱来。”
“再者说了,我回来也一个人住家里,挺没意思的。”我咬了咬手指。
“那就住我家,我反正也一个人住的。”肖鸣谦忽然有点誓不罢休起来。
“这多不合适,没有这样的道理。你说,虽然我从小搁你家瞎跑,但现在大了,你也有女朋友了,这怎么说都不合适。”我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,心里暗暗夸了自己一波,理由于情于理。
“大了?大哪儿了?今年才25吧就大了,小屁孩瞎咧咧。”他戳了戳我脑袋。
“反正就不行。我还回去奋斗事业呢!”我抠抠嗦嗦地找理由。
“谁不知道你这公司的总部就在这里啊,本地人要调回来还不容易。”
“哎呀!反正……那你说吧,我住你家,你女朋友还不找你麻烦?”
“那个,其实,我没有女朋友的。”肖鸣谦说。
我剜了他一眼,“切,之前群里老C喊的这么热闹,你跟我说是假的。不带你这么劝人的啊老肖。”
“之前我妈劝我找个女朋友,就介绍了个女生。我们见过一面,我说我还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,结果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,只是父母不同意,才被逼出来相亲。我们两个人就说向父母说还行,能处。这样就免了我们两个人的麻烦。”肖鸣谦说。
“啊……”我意外听到这样的答案。“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找一个?年纪也不小了。”
“没为什么,就是不想。”肖鸣谦仿佛不在说自己的事情,继续劝我,“你看,现在没关系了吧。”
我不知道怎么回答,我重新回到这里的心情复杂,想念、难过、无措,这些情绪全涌过来,可是统统被肖鸣谦老C居居的出现挡下了。我想我确实还没有自己说的那么长大了,我不喜欢喝酒,不会抽烟,除了睡觉工作,我不知道在别的城市可以依靠什么麻痹自己的情绪。
“我想你了。”肖鸣谦把手伸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。
“肖鸣谦,我能抱抱你吗?”我张开手臂。
肖鸣谦就伸手把我捞进怀里。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他衣服上还是奥妙洗衣粉的味道,是干净整洁的味道。
我想,我还是想念肖鸣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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